瓷画《一团和气图》深含儒家哲理

原标题：《一团和气图》：儒家哲学的精华

图1

图2

图1所示是一幅比较少见的《一团和气图》青花瓷片，创作年代大约在清朝康、雍之际。正面瓷画中的人物低眉垂眼，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双手在胸前展开一个横幅，上书“一团和气”四个字。加上他双脚相交，双膝外展，正好将一个圆形的画框填得满满当当。瓷器上画这样一个人物当然是有用意的。这用意是什么呢？

见到瓷画《一团和气图》，很容易就想到明宪宗朱见深也曾用纸本设色画过一幅相似的《一团和气图》（图2）。据说这种人物画法就是他首创的，其真迹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我们不妨先来看看明宪宗画的《一团和气图》。

明宪宗在他的《一团和气图》上，曾题写过一篇“御制一团和气图赞”，明确记述他作此画的目的是赞赏儒、释、道“三教合一”。所以，《一团和气图》粗看画的是一个胖胖的人物，细看则是三个人物抱成一团。左边的人物梳着道髻，是道士的打扮；右边的人物戴着方巾，是儒生的装束；正面的人物光着脑袋，是僧人的模样。这是形象化地表示，希望“合三人以为一，达一心之无二；忘彼此之是非，蔼一团之和气”。

从历史背景看，宪宗画《一团和气图》还有强烈的政治目的。因为在他前面，其父明英宗曾经因“土木之变”被蒙古瓦剌部俘虏，皇位由英宗之弟景泰帝继任。不料瓦剌部没有杀英宗，还把他放了回来。景帝在位八年，病危时明英宗又将皇位夺回。英宗重掌皇权后，废景帝、杀于谦，积下了许多恩怨。英宗去世，宪宗继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尽快消弭上一辈人留下的矛盾。他画《一团和气图》，目的之一是要为景帝、于谦平反制造舆论。

明宪宗画的《一团和气图》立意高明，但瓷画《一团和气图》并不是对宪宗画作的简单模仿。仔细观察图中的人物，他头部的左右两侧是完全对称的，所以画中人物就是一个人，而非三人合而为一。这一改动有深意，意欲何为呢?我以为是要象征他身上充满“和气”，体现儒家“和”的哲学思想。

儒家认为，天地之间充斥着“气”，万物由气形成。“气”要“和”才能相安无事，“气”不“和”则必定会生恶生乱。关于这一思想，《汉书·公孙弘卜式儿宽传》中，有一段公孙弘答汉武帝问时说的话很经典：

“臣闻之，气同则从，声比则应。今人主和德于上，百姓和合于下，故心和则气和，气和则形和，形和则声和，声和则天地之和应矣。故阴阳和，风雨时，甘露降，五谷登，六畜蕃，嘉禾兴，朱草生，山不童，泽不涸，此和之至也。故形和则无疾，无疾则不夭，故父不丧子，兄不哭弟。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则麟凤至，龟龙在郊，河出图，洛出书，远方之君莫不说义，奉币而来朝，此和之极也。”

可见，儒家对“和”的解释，是将它上升到哲学范畴来进行的。首先是人的内心要“和”，然后才能外形和蔼，进而君臣和谐，直至达到天地万物和睦相处的境界。所以，“和气”两字不仅仅是待人接物的态度问题，更是处理世间万事万物的基本原则。

从个人实践来看，宋代理学家程颢或许是修炼“和气”体验极深的一个人物。朱熹曾引《上蔡语录》中的话说：“明道终日坐如泥塑人，然接人浑是一团和气。所谓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程颢这样的做人状态，正是儒家所理想的。有一种说法认为，《一团和气图》就是以程颢为蓝本创作出来的。

明代《菜根谭》中有则警句，专论“和气”：“疾风怒雨，禽鸟戚戚；霁日风光，草木欣欣。可见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这说明，明代人也十分认同“和气”的重要性。

到清代前期，民族矛盾的尖锐迫使统治者更加重视“和”文化在调节社会关系中的作用。

据《通俗编》卷十九记载：“国朝雍正十一年（1733），封天台寒山大士为‘和圣’、拾得大士为‘合圣’。”寒山、拾得原是唐朝的两个佛教和尚，后来被道教抢去称作“和合二仙”，雍正时又将他们敕封为“和合二圣”。两人在清朝官方的推动下，名声越来越响亮，成了大众化的崇拜偶像。清代中后期，瓷器上出现了大量《和合二仙图》，正是这种时代思潮的反映。

瓷画《一团和气图》的数量虽然远不如《和合二仙图》多，但它深含儒家哲理，可算是清代瓷器上“和”文化一个十分重要的高雅品种，值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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