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瓷画《鱼戏莲叶图》：细腻解读男女情爱

摘要: 对汉乐府诗《江南》作男女情爱解读是有道理的，这在明代瓷画中可以得到印证。本文的两幅瓷画就是根据《江南》诗意转化而来，通过鱼、莲的互动，表现男女相恋的情景。

　　原标题：明代瓷画《鱼戏莲叶图》欣赏

图1

图2

　　明清瓷画中，鱼、莲都是大题材。历代画师们描绘过各种样式的鱼、莲形象，寄托着丰富多彩的哲理和情感，爱好者欣赏之后往往赞不绝口。本文介绍的两幅《鱼戏莲叶图》，就是鱼、莲纹样中的一个重要品种，表现的是人类永恒的主题——男女之间的情爱。

　　图1是画在明代中期瓷盘内底上的一幅《鱼戏莲叶图》。画法是先在画面的周边画一圈水波和浪花，表示这是一片宽阔的水域。然后在中央画一条鱼，正在莲叶和水草间嬉戏。

　　图2则是明代晚期一只瓷盘内底上的《鱼戏莲叶图》。它的画法与图1明显不同：画面中不再有水纹，鱼有四条，另有四株水草和一丛莲叶与荷花。画图用了青花釉里红工艺，红色的鱼、荷花与青色的莲叶、水草，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印象深刻。图中都是水生动植物，所以不画水纹也足以让观赏者意识到，这是一个水中的场景。四条鱼的头部微张着嘴，朝向中间那丛莲荷，显示它们正在戏莲之意。

　　“鱼戏莲叶”的意象，早在诗经时代就已萌芽。而影响最大的要数《乐府诗集》中一首名为《江南》的诗。《江南》诗出现于汉代，不长，引录如下：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从全诗的字面看，大意分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讲一个过程：江南有人去莲塘采莲，先看到莲塘里长着茂盛的莲叶，又看到莲叶下面有鱼儿在嬉戏。后半部分是描述一种状态：采莲人看鱼戏莲叶看得出神，只见鱼儿一会儿在莲叶东，一会儿在莲叶西，一会儿在莲叶南，一会儿在莲叶北。采莲人这样长时间地看着鱼戏莲叶，其实是在联想自己的心事。这心事是什么呢？有专家（如闻一多先生《说鱼》）认为，是在想男女之间的那些事。诗中的鱼是男性的象征，莲叶是女性的象征，鱼戏莲叶是男子追求女子的象征。

　　对汉乐府诗《江南》作男女情爱解读是有道理的，这在明代瓷画中可以得到印证。本文的两幅瓷画就是根据《江南》诗意转化而来，通过鱼、莲的互动，表现男女相恋的情景。

　　先看图1，画师选择了一个鱼用身体撞击莲叶的茎干，把茎干撞出一个大弯的方式，来表现“鱼戏莲叶”的状态。这个动作其实是在暗示，男子在追求心仪的女子时，故意去碰一下她的身体！这种触碰在有意无意之间，恰到好处地表达出陌生男女之间最初接触时的那种羞涩心态和美妙感受。

　　再看图2，它的画法比较直白，四条鱼在莲叶的四个方向，直接照搬了《江南》后半部分的诗句：“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这样作画，男女倾慕的画意更加明确，男追女的情感更加炽烈。

　　进一步推敲两幅图的画法，我们可以发现，其中的不同或许与时代风气有关。图1所处的明中期，封建礼教对人性的束缚还比较大，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的规矩还遵守得比较严格，故在现实生活中，男子要直接去触碰陌生女子的身体是不太可能的。这样的事只能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之中。但想像中的美事，不是会更觉其美妙，更有味道吗？所以画师们才会选择这个角度来表现《鱼戏莲叶图》。

　　图2是明晚期的瓷画。此时随着市民社会的兴起，城市里面歌伎、名姬、瘦马、流莺随处可见，只要有貌有才有钱有势，陌生男女之间的交往成了寻常之事。这种社会风气的变化，影响到《鱼戏莲叶图》的画法，也从取材幻想转向取材现实了。晚明人们津津乐道的风流才子追绝世佳人，与《江南》诗中鱼儿围着莲叶，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换着法子追求的过程非常相似。因此，《鱼戏莲叶图》也转而表现这个过程，并以此赢得了社会上的共鸣和赞赏。

　　通过欣赏这两幅瓷画可知，明代瓷器纹样的内容确实称得上异彩纷呈，连世俗风情都能得到如此细腻的反映，不禁令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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